中国人对玉的感情很深。比如我们用“冰清玉洁”来形容一个人的高尚纯洁;比如把一些赏心悦目的女孩称之为“玉女”;比如成语中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千古名句;比如把办成一件好事说成“玉成”此事,等等。这种感情的来源其实很原始。在人类早期的生活中,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会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因为那时人类的生存状况太艰苦,要与许多今天已不成为灾难的事物对抗,比如野兽,比如风雪……
人类在进化过程中加入了感情色彩,从动物中脱离出来。人类首先对自然界中的自然之美进行了归纳,有选择地将之升至精神领域。玉的概念逐渐形成——美石为玉。我们今天对玉的膜拜与古人没有本质上的不同。把自然界中的天籁之物赋予新的生命,中国古人至少为此努力了一万年。
近些年,经常有朋友找我帮忙,欲寻求一块好玉,佩带于身。男人们的注意力在玉的品质,选择一块子冈牌子挂在腰间,闲时握在手中摩挲,发古之幽情。人多的时候还可以掏出来示众,耀炫时的得意一望便知。而女人喜欢将玉坠挂在胸前,在风景区内再增添一道风景。
珮玉的历史其实非常久远,红山、良渚、殷墟等早期文化中均有珮玉发现。这时,在古人的装饰中,珮玉恐怕是最高等级的财产了。到了战国至汉时期,古玉的发展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她涵盖的内容除了财富、艺术、礼仪,还增加了政治的含义。
汉朝宫廷礼仪繁缛。中国的封建王朝自秦创建,至汉已迅速达到第一个高峰。由于战国及秦的连年征战,宫廷政治斗争险恶,刺杀之事屡有发生,荆珂刺秦王的故事已成为千古新闻。至今陈凯歌、张艺谋们仍津津乐道地向观众讲述两千年前的惊险故事。“图穷匕首见”这句成语已让国人运用了两千年。我们可以想见,英雄荆珂在展开图卷的一刹那,掏出匕首时的果敢杀气。
大汉宫廷,被秦王这生死攸关的一幕惊呆了。痛定思痛,汉廷规定,大臣们佩带古玉组珮上朝。组珮,顾名思义,成组的玉珮。组珮由大小不一的玉珮组合,中间衔以丝绳,佩带腰际,限制了文武百官上朝时的行动。如若有人动作过大过猛,组珮就会叮噹作响,势必引起侍卫的注意。当然,更多好处来自于玉珮的自身文化。
玉有五德:仁、义、智、勇、洁。
仅从字面就可以准确理解其含义。古人赋予玉的品德时使用了最高等级的字眼,多方位地囊括了玉的全部内涵。但这仍不够,一代代的中国人,对玉还发生了另一种情感——财产观。
从远古起,寻求一块美玉培育了古人充分的占有欲。别人腰际胸前的美玉,会变成自已觊觎的目标。美玉难寻,进入奴隶社会,尤其进入封建社会,财产对个人愈发重要,财产“质”的含量迅速超越“量”的含量。一小块美玉,尤其再经过工匠的琢磨,会变成一种超越自然财产的财产。说这些话很饶嘴,但仔细品味,就可知晓其中之味。
几千年来,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始终不忘对这份财产的追求。著名的典故“完璧归赵”,讲述了惊心动魄的故事:赵国得到了楚国的和氏璧,秦昭王要用十五座城池来相换。赵国多少有些贪,遂派蔺相如前去以璧换城。蔺相如同志到了秦国,示璧于秦王。秦王喜爱之极,爱不释手,但没有丝毫割城之意。蔺相如大惊,临危不乱,设法将璧弄了回来,奉还赵国。说起来,这恐怕是历史上有关玉的最大最惊险的一宗交易了,“价值连城”说的就是此事。
“价值连城”给后人的感觉是:物件小价值高。大的东西说价值连城恐无表现力,比如说天安门城楼价值连城,听着就不如腰间的子冈牌子价值连城震撼人心。所以说,财产观是中国人游离玉德之外既实际又庸俗的玉的观念。
我第一次听说子冈牌子有二十年了。一位老者眉飞色舞地向我讲述子冈玉如何如何,十二分炫耀地向我展示了他腰间的几代祖传的“国宝”。我当时诧异看着这块寸方的白玉珮,费力辨识上面龙飞凤舞的诗文,唯“子冈”两字清晰而无歧义。为此,我跑去故宫,看玉器馆,翻玉器书,才知子冈全名叫陆子刚,乃明末苏州制玉大家,天下第一。惜传世之作可认定真品无疑的仅廖廖几件,都在北京和台北的故宫,而且全是摆件,没有佩件。换句话说,所有署有子冈款识的玉牌子都系后人伪作。
听来十分悲凉,子冈牌子无一真品。其实仔细一想,亦可释然,一真若无有,全假即全真。凡达到乾隆一朝工艺的,凡够上乾隆那个年代的,理应算是真品。子冈已不再是人名,变成一个品牌。就象李宁牌运动鞋,肯定不是李宁本人缝制的,事缘同理。
佩玉的习俗在古代文化观及财产观的支配下,历朝历代的文人雅士,巨商富贾,以及庶民百姓,无不以佩玉为吉。故古人谆谆告诫:君子无故,玉不去身。说的是作为谦谦君子,如没有特殊原因,身上应该随时佩带一块玉。实际上,这是在提醒世人,牢记玉的品德,并成为你自已做人的基本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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