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雕创作中传统工艺和现代审美的关系

日期:2011-12-06     作者:洪新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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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玉文化有着经久不衰的独特魅力,在世界文化中卓尔不群,其中一个特别重要的原因,即玉被人格化、道德化了。玉虽静默不语,但往往能与人神交,琢玉是窥镜自照,每一番雕琢打磨,都透射出琢玉人的思想境界和道德情操。有一点,我一直深信不疑,人做不好,玉肯定做不好,思想不正,反映出来的作品肯定难成器。我时常要求自己,做玉先做人,做人先学习尊重,尊重传统,尊重文化,尊重玉。其实,琢玉是一种修炼,修炼深层的静谧。心无旁鹜的心态。一个玉雕人从学徒开始,至少十年才能略有锋芒,所谓十年磨一剑,甘苦自知。今天,我还是会为一块温润的美玉坪然心动,碰到特别钟爱的石头,更是移不开眼,挪不开步,一如当年般赤诚。我感叹玉是如此古老又纯洁,每一块都承载了一段不平凡的历史,经过几千年地壳运动的天作之物静静躺在你面前,这种受宠若惊实在是溢于言表。

  回想自己学习玉雕的过程中,深感非常幸运,初学佛像时就跟随。玉雕大师“苏长才”学艺,他的努力刻苦使我惊讶,让我渐渐掌握了传统扬派工艺的技巧和风格。随后又遇到了学院派设计师费大为,他关于敦煌佛画“吴带当风”的传统审美和情趣,使我在玉雕制作中较早树立了美学的概念;长时间跟随工艺美术大师萧海春对自己创作影响更大,他的作品那种生动的态,夸张的表情让我至今受益匪浅。记得上世纪80年代中期我和萧海春大师合作的每件重达二三十斤的6件大件产品“封神榜”系列,使我对玉雕艺术有了深刻的理解。记得最大的一件作品重达40斤,当时吊起制作的体力消耗和工艺困难可想而知,经过了出坯、去多玉、制作、了手等多道工序,创造了玉雕史上的奇迹,也使自己真正了解了一个成功玉雕艺术家必须具有的刻苦精神和艺术探索。

  讲究传统工艺  完美表现主题

  玉石行有句行话,叫做“玉必有工,工必有意,意必吉祥”中华民族是向往幸福,追求梦想的民族,几千年来在民间流传着很多富有吉祥涵义的图案,种类很多,少说也有数百种,它来自于人们的信仰,民间传说,动植物的谐音和暗喻等,例如哪些吉祥图案可驱病魔,哪些吉祥题材可招喜事,吉祥瑞图是中国传统装饰艺术图形的一种通过动物,植物,飞禽,鱼类,器物,人,神,圣,仙佛的神话与传说,以图文,谐音等形式作为祥瑞标志来表现人的愿望,追求,寄托和向往;吉祥题材谐音讨口彩,寓意喜事,寓意平平安安。中国人自古就有佩玉的习惯,有的是出自爱好,有的是出自心中美好的祝愿,传统吉祥图案反映了人们趋吉避凶的心态,每一种图案都通过其表面的纹图,或祈福,或象征,或比喻,表达了一种安居乐业的愿望。

  怎样继承优秀的传统?又怎样让传统获得当代人们的喜欢?是我一直辗转思考并力争解决的问题。曾经有人戏称自己为罗汉大师,这使我非常惭愧。但“罗汉”确实是我非常钟爱的题材,我曾经创作过一堂白玉罗汉摆件,排列起来足有2米长,记得当时我就认为创作白玉材料的罗汉作品,必须把白玉的温和圆润,罗汉的生动逼真和佛像的寂静境界完美地表达出来才算成功,而一个创作者的先决条件是心必须正,情必须真,才能通过设计的灵巧,造型的别致和雕工的高超来完成自己追求的目标。

  有了这种决心和态度,我经过反复的资料、历史考证,通过洋细的人体结构学习和工艺安排,制作后的十八尊罗汉像终于营造出了一派虚静的佛境:罗汉像或坐或立,有的如钟盘坐,有的如松傲立,或慎或笑;有的如鹰般怒目,栩栩如生;有的如老人般慈祥,生动逼真……“喜庆罗汉”弯腰张手而笑,笑得幽默;,“布袋罗汉”背袋腆肚,咧嘴大笑,笑得开心;“长眉罗汉”长眉垂胸,抿嘴仰睑而笑,笑得慈祥;尤其是一尊“诵金罗汉像”气韵沉静,罗汉身卧芭蕉,手枕经书,若有所思;方脸大耳上精细地雕琢着圆环一个,眼睛微张下视,似在诵读,似在悟谛;尤为重要的是芭蕉,佛珠和小小的耳环将白玉黄皮保留得天衣无缝,欲动若静,空灵的意境,若隐若现……

  对每尊罗汉的眼神、须眉、足姿、情态加以重点刻画,用心用情去探究,用艺用技去磨刻,其实,白玉雕琢的佛像,菩萨往往是其神性的载体,对其形态,表情,气质,神韵,比例等要求往往非常高,我在不断的探索中适度地强调夸张与写实的结合,显示出作品的独特性和不可复制性,这也是收藏者视觉感,审美情趣的不断提高的要求,客观上促进了玉雕工艺水平的发展,也使得我必须以更加尊重的态度对待每一件作品。

  尊重传统工艺  提升文化素养

  当一块适合的白玉材料放在设计者面前,怎样表达材质的天然美感?怎样引用传统的吉祥意趣?怎样挖掘材质的文化涵义?就成为考验他是否是一个有传承的设计者了。中国玉雕的历史非常悠久,常常被古人赋予丰富的精神寓意,它的特性使得整件作品往往被雕琢得十分精细,十分内涵,有栩栩如生之感,如人物件,比例变形有度,动态活泼有趣,把对象的面部、通身、服饰、衣纹表现得细腻准确;题材吉祥如意,把心中的渴望,美好的意愿通过有形的物体借喻表达,这也靠出一个艺术家对自身艺术形式研究中所投人的心血,往往有着  不为人所知的艰辛。

  我创作的玉雕,无论是风格,还是形式,都设想如同一幅隽永的画卷,娓娓道来,在不经意间给人不一样的惊喜,如果你是一个富有传统素养,了解中国传统文化的人,便会发觉,玉雕对形式的理解,对美的观念和技巧的掌握,与中国传统文化是一脉相承的。

  在去年获得全国玉雕百花奖金奖的作品《山鬼》中,我尝试将屈原笔下美丽的山鬼形象复活,披戴着薛荔、女萝、杜葡的少女体态优美,面部的线条勾勒细致,娇羞的情态中暗含哀伤,随意舒展的衣纹设置,仿佛被阵阵大风吹拂,显得格外流畅;而赤豹拉着辛夷车,似乎问少女:“究竟要不要再等那个人呢。”作品里,山鬼的容貌体态和情感被表现得淋漓尽致,独立于山林上的她洁白莹润,配上幽荃、冥云、神雨的衬托,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美,整个主体造型在红色皮色的包裹下,有着诗歌般的韵律,细腻而耐读,渲染出浓郁的浪漫主义色彩,也从一个侧面体现了自己对传统文化的尊重和解释。其实,这种过程包含着自己多年的学习,积淀和领悟,每次的不断渐进,我都感谢传统,感谢生活,让这么稀美的玉石流经在自己的手中,使得自己有展示妙手,创作出浑然天成作品的机会。

  传统而不唯旧,玉雕艺术再怎么发展也脱离不了传统,在雕刻技艺上,我努力广涉薄取,将中国文人画、书法、篆刻、雕刻、瓷器、壁画等各类艺术的处理手法转变揉捏,汲取精华,把透雕、圆雕、浮雕这些传统玉雕技法加以改造,力争做出自己面貌的工艺风格。

  传承传统工艺  表达现代审美

  在传统题材中寻找灵感,以现代审美加以提升、夸张、强调,并配以到位的工艺手法和融会贯通的技巧,最终形成自己的艺术个性是我在玉石雕刻上的追求,自己在默默耕耘了30年后,“弥勒”,“刘海”,“童子”,“罗汉”等题材作品,已成为自己具有标志性的特色。我的“罗汉”喜庆,喜庆得幽默;我的“弥勒”欢笑,欢笑得开心;我的“童子”生动,生动得可爱;我的“佛像”慈祥,慈祥得亲切,我尤其对作品人物的眼神、须眉、足姿,情态加以重点刻划,力争在制作过程中打破传统程式,使每个表现对象都具有个性特征和典型的体态、表情、招式、功架等,生动传神,栩栩如生。

  在今天,随着玉雕工艺的快速发展和白玉收藏者欣赏水平的提高,不断有新的品种,题材,作品的出现,海派是当今中国玉雕重要的组成部分,它的创意题材,随形设计,皮色应用,工艺技法和打磨效果在国内都是一流的。

  这些年,自己也不断地努力学习,以现代人的审美眼光,把玩的感受出发,在结构、造型、线条上提炼元素,采取夸张、强调、虚实变换等手法,试图在传递白玉传统文化的同时,接受西方绘画,雕塑等现代美学,运用到传统的玉石雕刻工艺上,在近作“弥勒”中,我追求作品的写实风格,浑圆大气的体积,自然流畅的弧线,结合着西方雕塑的面和中国石刻的线,其中的圆面大耳弥勒佛咧嘴开怀,身着广袖长衣,赤足曲脓而坐;一童子用小小的身体攀援于其膝,似在抓佛珠,神态亲昵,两个人物憨态可掬又不失仙家风范,趣味十足,让人一望而“乐”……在设计上融合了现代的艺术手段,一大一小,一虚一实,生命之感与动感之美并存,在局部与整体的对比,写实与夸张的分寸上争取掌握得恰如其分,符合了当代人对这一类形象体系的精神诉求。

  对于每件作品,我都抱着敬畏之心对待,自己有追求传统玉雕最高典范的决心与苦心,我以为琢玉不仅用眼和手,更贵干用情去磨合,并将自己的情感融人其中,精妙地表现人物的性格和强烈的个性语言。其实,人物的两片嘴,一双脚也是有表情的,哪怕是一个手指,在站立和坐卧的时候都有不一样的呈现,皆蕴含着某种思想感情。这就要求艺术家始终保持着孩童般的好奇心,一方面在数千年传统中华民族文化艺术宝库中熏陶自我,一方面认真地深入现实生活,捕捉时代灵感,对所创作的作品从外貌、神态、语言、生活习性、行为方式都用心揣摩,方可传达出人物形象与神思关系的完整观念,方可表达出自己强烈的个性艺术语言。

  作者简介:

  洪新华,入行三十年,擅长雕琢人物作品,同时,创作的题材又十分宽泛,花卉、动物、山水、器皿等等,中国玉雕的传统题材无所不通,其作品形象传神、线条流畅,取材精纯、雕工精润。产品多次在全国获奖,被国家轻工部评为工艺美术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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